直至（étoile perdue）(目前在三次）

  【省略部分…】

  

  女人失控的训责，面对出奇冷静的曲淞，竟然停止下来。

  

  曲淞反复提醒自己，这是在做梦，这是梦里。可是身后那样红肿发麻的钝感又无比真切，感受到女人停止了责问，曲淞很平静又麻木地一句句吐出回应。

  

  “唐老师，我就是想故意气您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是我不愿意好好沟通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对，我就是很难沟通的人，真抱歉。”

  

  感受到疼痛，曲淞眼眸含着的泪终于自然流下，环境一片寂静，只有女孩生理上的抽泣声和二人的呼吸声。

  【省略部分……】

  

  “你如果不想好好说话，我就用这种方式帮你。”说着不无威胁地甩了两下手。

  

  女孩定定地看着拿着鸡毛掸子的女人，觉得整个世界荒谬得厉害。

  

  哈哈哈哈哈哈哈，真可笑啊，曲淞一边笑，一边任由泪水肆意滚落。

  

  “真的吗？唐老师要这样奖励我吗，嗯？”曲淞笑得很悲伤，眼睛里有一些让人看不懂的东西。

  

  唐雪音愣了一下，没想到女孩继续说，“您一直知道的不是吗？您一直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？”

  

  女人皱眉，只觉得这是什么转移话题的装傻充愣，没想到曲淞彻底失控，一声悲愤的低吼，又如同野兽受伤后哀哀切切的叫声。

  

  “唐老师，我一直寻求的，正是重新成为你的学生啊。你难道不知道吗？你难道没看到吗？！”

  

  女孩奇诡的微笑与流淌的泪水，形成了一副滑稽面具，泛着冷光。

  

  可是曲淞早就知道她所寻求的不会有结果。

  

  唐雪音拒绝了她，拒绝把她承认为应该负责的“学生”的范围。

  

  她用了很久、很久、很久的时间才能体会到一开始的事实，被女人拒绝的事实，不被选择的事实。

  

  啊，曲淞一直想重新续上的那条“缘分”之线，其实从没存在过吧。或者说，那一年，高一遇到女人的那一年，不过是一个偶然的意外。

  

  知晓自己“不被女人选择”的事情后，曲淞也有很长时间沉浸在不解、愤怒、茫然、委屈的各类情绪夹杂的低落状态中。

  

  为什么不能看看我？

  

  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！

  

  其实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，有些事情是无解的，人始终是主观动物，老师也不是什么无情无欲的天神，有自己的喜好是很正常的事。

  

  就算她没做什么错误的事、就算她成绩还过得去，也不代表她一定能入别人的眼。

  

  只是那时候的曲淞不能理解这个道理而已，我本将心向明月，明月也可以有自己的想法，不能强求。

  

  曲淞选择去“仰慕”去“信赖”唐雪音，这是她自己的事。

  

  她不可能也不可以强求人家继续同样的回应。

  

  相对于一众语文老师的颜值来说，唐雪音并不是最好看最出众的，她是气质挂，一身书卷气让曲淞一下子就理解“腹有诗书气自华”为何意。

  

  刚开始，曲淞对于这样的老师是欣赏的心理。唐雪音优秀有能力，讲课引人入胜，解惑时循循善诱，学生做得不错的地方她都会及时称赞并且高调勉励。

  

  所以习惯打压式教育的学生一下子面对称赞教育，几句话就能被迷晕。

  

  在唐老师这里她获得了不少正向反馈，承认、肯定、认可越多，曲淞对于唐雪音的情感依赖也更加大。在这种情况下，高二分班，突然失去与唐雪音的这种“连结”，曲淞必定是失落和受打击的。

  

  很少吃到糖的孩子，对于些微的甜头都会念念不忘。

  

  只是曲淞从来不曾被唐雪音偏爱，或者说，高二分班之后，曲淞这个人，不在她执教范围内的任一学生，自然而然被排除出唐雪音的“责任”。

  

  “不要说这样没头没脑的话。”唐雪音皱眉拒绝理解这样的情感宣泄，“就事论事，曲淞。”她手握着鸡毛掸子，小棍顶端朝书桌上点点，“你要继续和我犟，那就试试看刚刚的沟通方式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屈打成招的沟通方式吗？”曲淞已经完全冷静下来。无能的痛苦只会伤害自己。

  

  高二分班后，女人的身影已经在她的世界渐行渐远了。曲淞尝试过努力去挽留，继续担任语文课代表为了能经常出入办公室见到女人、通过借女人任教的班级同学的课本，虔诚地抄女人给他们讲解的知识、她保留女人留下的字迹，努力让自己的成绩变得突出，以使引起女人的注意……

  

  “如果你一定要这样说的话，是的。”女人也变得冷漠，外泄的情感表达不再，“你自己乖乖说出来还是要我压着你，曲淞，做个明智的选择吧。”

  

  她真笨，真笨啊，曲淞后来不止一次回想，女人从来没有遮掩过她偏爱的孩子。聪明的、有眼力见的、哪怕成绩不好，运动健将也是很受她的欣赏、活泼开朗的……唐雪音赞扬肯定过那么多人，而她就在一边傻呆呆见证过女人对他们的夸奖。刚开始她是有失落和羡慕的，曲淞也会自我鼓励，学习别人的优点，这样或许也能博得女人同样的称赞与喜爱？妒忌也有过，哪滋味一点也不好受，班级里不是没有察觉曲淞异样的同学，知道课代表对于语文老师十分在意的表现，有些被称赞的孩子会得意洋洋在曲淞面前激她。

  

  有时不过是一些“特殊”的小对待，比如帮老师拎包、帮老师抱电脑去办公室，这类私人的小活；有些是自信不会被拒绝的主动出击，比如看着老师桌上的零食直接笑嘻嘻要走、面对学校不让在教室吃早餐的禁令还能去找老师借餐具的大胆……真要说出来其实很多是微不足道，真的不提也没人在意的小事，曲淞当时是钻了牛角尖，她试图通过寻求女人的认同而定义自己存在的价值。

  

  仿佛得到唐雪音的青睐就能让她欢欣鼓舞，而女人的不赞同与无视则是对曲淞最大的惩罚。

  

  这当然是错误的。绝对的错误。

  

  不要通过别人去定义自己的价值，能让自己立足的人是靠实力、靠强大的内心。

  

  我们并不为别人的评价而过活。

  

  那么此刻什么叫“明智的选择”呢，曲淞无谓地想，难道只有顺从女人的“先入为主”定论，乖乖承认是自己带坏了她的学生？